逃半

“拥抱旧爱与新欢接吻。”

绅士管家 29【哈蛋】

28


Chapter 5 ·【1968 - 1980】

1. (上半部分)


细雨消雪似乎永远比不上雪覆盖墓碑的速度。

没有玫瑰,没有唱诗班。浅浅的雪层覆盖上棺木,接着泥土便扑下去,掺着雪粒,一层土一面雪地安葬了Daisy Aird Unwin。表面微微突起,白雪褪去后它也将平复,只有参加葬礼的人还会记得棺木慢慢掩去的那张面孔。

她紧闭着双眼,年轻,美丽,苍白,交叠双手间放着一枝红纱玫瑰,带着她死去的孩子一同永久安眠。人们的眼泪落入雪与土,脆弱不堪。

Elizabeth Unwin Aird与父亲站在伞下,像身旁的每一个人,黑衣黑伞,悲痛弥漫在阴雨绵绵里,遥遥望去一片纯白的墓地里黑色身影绰绰,仿若天地间唯一的浓重色彩。

Eggsy侧过脸,面庞线条被黯影打磨得不太分明。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她的右手被父亲虚握着,隐隐有要滑下的趋势,也许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缓慢而茫然地转过头来,疲惫又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叔叔。

疲惫。Eggsy同样痛苦,但仍为一位十二岁女孩面上流露的神情感到惊讶,在医院里的场景像闪回一样划过脑海,昭示着某些事情。

“有什么胜利可言。”她轻声说,背后是手术室亮起的灯。那或许是Rainer Maria Rilke的诗歌,又或许只是简单一句质询。与她母亲当年这个年龄截然相反,她过早成熟,柔软金发披在肩上,对于自己父亲展现出一丝不信任。

两败俱伤。

那只戴着黑手套的右手从Matthew Aird掌中滑出一点,小尾指弯曲,轻轻勾住男人一根手指。她朝Eggsy张了张嘴,半点儿气音都没出,唇瓣便又相接。还看着这边,以至于Harry都偏头来看这对叔侄的遥想对望。

雨和雪在他们之间簌簌落下,Eggsy静静地看着他年幼的侄女,那张稚嫩的脸令他想起Daisy的孩童时期。她的长相酷似自己美丽的母亲,唯有铁灰色的眼睛继承自英俊的父亲——凌厉,冷漠,在金发与卷翘睫毛映衬下又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美。此时这双眼微微泛红,迷茫地看着他,不知女孩该何去何从。

于是Eggsy抬起左手,咬着手套一指位置将它摘下;他慢慢蹲下来,向女孩伸出带着老茧的手,一粒雪飘到他掌心:“Liz.”

Matthew立即转头,悄悄勾紧女儿的小尾指:“别去,宝贝。”

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对上,Eggsy第一次发觉自己是多么厌烦这个男人,他曾经感激过他们一家,曾经为此付出过太多,现在倒回去看却不想置评。他又闪回了,战争没给他留下一些应激创伤,妹妹的离世似乎留了点。

那会儿他们在休息室里针锋相对,Matthew既为妻子饱含痛苦又对Harry饱含怨愤,他将Harry扯下了银行的舞台,可他也得不偿失。这场博弈没有赢家,Eggsy突然有些不明白过去那么多年他为什么要掺合其中。

“你敬重Chester King,”他咬牙切齿地对妹夫说,手术室的灯已经关上,“出于你—你个人那些我不想评价的想法,所以你记恨了我的丈夫那么多年。现在我的丈夫为了原则为了公正,给你一个应有的教训,你又将Daisy晾在一旁,只为扳倒我的丈夫。”

他牢牢盯着Matthew,恨不能将男人当作过去任何一个目标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然而特殊时期早已结束。

“Chester King确实该死。”他伸手解自己的衣扣,先是大衣,两襟缓缓敞开露出里面的高定西装,然后是西装外套,“是他将我交给MI5,而MI5找到了我那人渣继父——他杀了我和Daisy的母亲,然后MI5用他来折磨我。”

衬衫的扣子开始分离。

“可他也想杀了我,但在得到需要的东西之前他还不能,所以他给我留下了这个,而归根到底,这都拜Chester King所赐。”

一条浅褐色的疤痕盘踞胸膛右侧,离心脏很近,在白皙的皮肤上张牙舞爪。

“他们都想我死。”

 

Eggsy牙关上下打着颤,将那些画面压回脑海深处,他保持着左手伸出的姿势,任由寒冷攀爬上五指:“过来,Liz。”

Elizabeth抬头看她父亲,男人面上摆出恳求的神态,朝她摇摇头。她的小尾指用力弯了弯,在Matthew未来得及松口气的瞬间松开了他的手指,转身跑向自己的叔叔。

雪雨往她身上洇开几处深色痕迹,紧接着她把手放在叔叔掌心,被微凉的手包住。

掌间交接处的那粒雪化了。

 

Eggsy带走了Elizabeth,很快所有法律程序走完,Matthew失去了对她的监护权。

她拒绝了父亲的探视。

 

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响亮而热烈,令他感到一阵眩晕。他身后空无一人,宽大的椅背冰凉地贴着,钟盘秒针一步一顿地绕过“3M”一圈又一圈,面前酒杯晶莹剔透。

“To Arthur.”

熟悉的声音们道,酒杯被举起。

酒液淌过喉间刹那他闭了闭眼,像是挣脱掉恍惚的枷锁,眼神随即变得清明。骑士们在笑,年轻人都放得开,不似以前,每回开会都严肃无趣——就连Percival也在笑。可他仍然觉得少了点东西。

“恭喜,Arthur。”Lancelot在他左手侧悄声说,“没有‘代理’前缀了。”

Eggsy咽下那口酒,勉强笑了一下。

“我想我们是没有新的Guinevere了。”红发碧眼的Geraint说,“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安全部门主管了。”

Lamorak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主位:“……上一位并没有挑选管家。”

“让前Guinevere的管家接任。”新的Arthur平静道,“作为Arthur的管家我会另外再选,各位觉得如何?”

最终新定下来的主管也未能获得Merlin的代号。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Arthur?”会议解散后Roxy看着他,她也已老去,眼角纹路折起,满含故事。他回忆起过去,最明晰的反而是作为管家的初期,他们站在原址负层一个房间内,Roxy喝止Charlie的那副模样,生动明艳。

“我们这底下有集合时那样的房间吗?”他问。

Roxy怔住,很快又反应回来,眉眼舒展:“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他们匆匆走过大堂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与来办事的人们、银行的员工一个又一个地擦肩而过;他们又匆匆绕下螺旋楼梯,被往下看去的黑暗逐渐吞没。负层有一条漫长的走廊,一盏盏灯随他们经过的身影渐次亮起。这里少有人涉足,有些房间上悬挂着档案室、S一类铭牌,他们乃至于整个Kingsman的过去都存在里面。

“这里还有一条能启动的地下轨道。”女士轻声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总部,之前被炸掉的根本毫无可比性。”

“轨道通往哪里?”Eggsy随口问,转而意识到那玩意儿可能根本没人用,“估计不能使用了吧。”

“可以。”

他们已近尽头,终点不过是一面墙与墙上的木柜,上方着Gustave Doré的复刻作品。诗人与老翁立在云端,他的赞美流芳百世,“那片平和的金红色光芒,位于中央,灿烂辉煌,而四面八方的光焰则一概减弱光亮。我看见正是在那中央,有一千多位欢乐喜庆的天使在展翅飞翔,他们各有各的技艺和亮光”【注释】

走过地狱与炼狱,第三条路将指引天堂。

Roxy将木柜中央的镀金三叉烛台向左旋转九十度,挂画的墙面随即发出沉闷的声响,朝内转去,把一方小小的房间暴露出来,这边是门,那一头便是另一扇门。

连着地下轨道的一小节列车。

“请吧,Arthur。”她说。

 

目的地是一座建在某个属于Kings’的玫瑰园下方的地下室,微微突出地面,光从无数玻璃小窗上透进来,交错投射到室中央的水池里,照亮那把牢牢插在池中的剑。水是活的,清澈干净,水生藤蔓从水池四周爬上剑身,在剑柄处停止生长,尖端半覆着柄上的红宝石。

“池中剑。”

Roxy小声说。

四周随意立着十三个高台,皆放着生锈的烛台,烛泪斑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绕过水池,池中剑后水面突起一小台,第十四支烛台安静地待在那儿。

“传说是真的吗?”Eggsy喃喃道。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一直都有人知道,但是除了保养维修地下轨道和列车,没人知道它用来做什么。”

也许他会知道能用来做什么,Eggsy想,比如似乎永远无人接任的Merlin。

“我们需要一位Vivian。”

 

tbc

—— 

注释:取自《神曲》天堂篇第三十一首,译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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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篇的人很少,谢谢你们还在看我这么菜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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