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半

“拥抱旧爱与新欢接吻。”

未读 7【哈蛋|Genius AU】

PART 6     

Note:我真的超讨厌盗摄。这行为剧不剧透合不合情合不合理合不合法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下两节完结吧。


7.

时针针尖摇摇晃晃摆过钟盘正上方,它身形扭曲,不明不暗里看起来像蠕动的虫子慢悠悠地爬向数字。哈利的电话随着另一只鸟屋钟叫起来时艾格西正垂下眼睛看他憔悴的母亲,他们刚刚争吵过,青年抑制着一些翻滚的火气,无言地凝视米歇尔:他们关注的重点从来不在一条线上,他要的是那一身辉煌名声,而米歇尔要的是一个与她丈夫(即使李·安文并没能做到名扬四海)不一样的孩子,写作不是一切,陪伴她们才是。

艾格西感到喉头涌起一丝腥甜,他难捱地将味儿吞咽下去,米歇尔的目不转睛在他吞唾沫的瞬间破了,缓慢地眨了眨眼。相顾无话,深夜一室寂静,半晌小提琴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划开这层薄薄的寒冰,回荡在起居室里。

“已经很好了,妈妈。”艾格西放轻声音道,口吻里掺杂着几分安慰,跟铃声绕在一块儿,“除了黛西,我无憾了。你看这就是爸爸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米歇尔嘴唇轻微颤抖,她略长的指甲用力擦过沙发表面,留下一道印痕。

“我得接这个电话。晚安,妈妈。”

女人梗着脖子,张口却又随即闭上。她紧张地用手指一下下敲着马克杯杯身,顿几秒又张嘴道:“……晚安。”

敲击的细碎声响一直持续到艾格西快步躲回自己小小的房间,小心翼翼将门关上之后。他紧握手机的左手手心沁出一点汗,在金属外壳上沾了点汗渍,响铃接近尾声:“哈利?”

“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亲爱的艾格西。”编辑温吞道,“听着你像是刚听见来电。”

“没有。”艾格西轻喘一声,缩到窗边,他养的那盆小小的多肉植物静静蹲在那儿,“我刚刚……在跟妈妈聊天。”

“我以为安文夫人这个时候应该睡了。”哈利笑了一声,柔和的嗓音合着电流灌入青年左耳,“允许我自作多情一会儿:以为你在等我电话。毕竟一个星期了。”他最后一句稍微咬重字音,混上笑意撞得青年耳朵发软又发烫。这句话很合适,他们共同完成的那本《木环》已经发售一周,哈利每天都在接收关于这本书的销售数据与读者反馈,而艾格西窝在妹妹黛西满房间的毛茸茸玩偶里陪她玩邮差游戏。

艾格西拉开窗帘,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带着愈下愈大的趋势:“那你再自作多情久一点吧,伟大的编辑哈利·哈特先生。你听一下这一小段如何,‘我似乎在等待,等待一个漫无边际的空白世界,等待一个过分绚丽的梦境。它曾经支离破碎;我可能在等待一个人,他留给了我太多东西,包括我的身躯。他死了。我或许在等待自己死亡。……耳熟吗?”

哈利细琐的声音戛然而止,青年字里行间的冷厉微压笑声,打到那点多情上就像是被派来结冰的寒气。耳熟,怎么能不耳熟,这是他们修得最艰难的一个章节里的一点原貌,而今这一丁点已改头换面,可哈利还记得,甚至是艾格西吐出的这么几句之后那一句未被删改的。

“我可能在等待另一个人,他终将比我早走。而我紧随而去。

他们之间短促地留了几分安静,艾格西曲起食指揉一侧太阳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猜猜……它在周榜第一?”

“不需要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成功,”编辑说,“不仅仅在商业方面,它很美。也许不会名留青史,但它撑得起盛名。未来很辉煌。”

“那就够了,宝贝。”青年从鼻腔中挤出一声低哼,“它是我最好也是最后的作品,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仿佛你要转行。”哈利敏感地抓住“最后”。

“作家是我唯一的职业。”艾格西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但我确实要停业一段时间,我想出去旅行半年。”

哈利叹出一气:“我记得你还有一个稿子在写,你得现在完成,亲爱的。下个月《花旗》的专栏需要它。”

“哈利,我已经改了三年稿子了。就算仗着我喜欢你,也不能如此苛待作者啊。”青年软下口气来,隔着电波他听着像是撒娇一样,充满倦意,“我需要一点休息。”

喜欢。哈利心软地回味那一声时隔已久的表白,向后仰靠宽厚的椅子,他想象艾格西这一刻的表情应该是柔软的,或许像一只求食的圆滚滚的猫窝在乱七八糟的床褥里。“三个月。”他听见自己说,“不能再多了。”

“成交。”

“晚安,艾格西。”

青年再次打开房门探出头时,米歇尔已经不在起居室里了,雨已然下大,声势浩荡得盖过他的小小动作。他拎着自己的小皮箱,轻手轻脚地溜到厨房里给他母亲和妹妹写小纸条,然后用红色小巴士形冰箱贴固定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道闪电刺眼地撕裂视线,艾格西下意识地循着光望过去:窗外那棵树莫名其妙地断了几根树枝,在雨幕里摔下楼底。

 

三个月也并没多久,哈利只是低下头去修改另一位作者的爱情故事,再一抬首,两个月就到尾声。他将那篇小说轻轻推给忐忑不安的作家,这位年轻女士有些紧张不安,实际上她写得比上一本要好,剧情一如既往精彩,但心理描写方面头一次大放异彩。哈利送走她时瞧了眼书柜,透过玻璃能看见高低不齐的书本紧紧挨在一起,那是他合作的所有作者的书与发表过的杂志。

他一眼看见了那本白色的《木环》,它被两个立架供得一枝独秀,坚硬的书脊上有一个放荡不羁的蓝色签名。艾格西签名的时候喜欢将形式最后一个字母朝外弯出一个小勾。

哈利突然发现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关注他的新秀男孩了,自从他某丛莫名的火苗燃起来之后。他最初对青年充满好奇,还研究了一番有关于年轻群体所常用的社交软件,比如色拉布和照片墙,后来他发现青年更偏好后者。

艾格西发布照片时喜爱附上地址,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日本,和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小半片干净厚实的胸膛;接下来到了韩国,他吃炸鸡会舔手指,看着像试色口红的美妆博主……于是编辑先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些照片里总是若有若无地透露出其他男性的存在,且到每一个国家,他们都换了长相,更像是当地人。

讽刺的是旅行开始前他们还调了会儿情。哈利恼火地品味这些照片,尝出一股被愚弄的味道。他们需要谈谈,等这该死的三个月结束掉后,他们该面对面谈一谈,无关作品。

火苗在无人知道的深夜里越燃越旺,哈利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冲动脑热的年轻人,他甚至连自己都无法理解地跑去安文家外,静静地看着那棵李·安文栽下的树。它肉眼可见地病入膏肓,叶子落了大半。

“树病了。”有人说,“它很快就会死了。”

哈利侧过身,两个多月未在欧洲的年轻作家拉着行李箱,猝不及防地回归到他生活里。

 

转折不过一息一瞬。

谈话大概是双向需求,哈利无数次后悔他们之间展开了这场必要不必要其实都很难说清楚的谈话,但他不开始,艾格西也会开始。青年需要一个能让他们决裂的时机,这听起来令人心碎,可真真实实。哈利不懂艾格西。

它始于艾格西回来后第一个出现在哈利办公室的早晨,黑白条纹的长袖衣服安安稳稳地裹住青年致使他看起来攻击性没那么强。哈利起先并未触碰到他身上竖起的尖角,直到他们谈及了那些旅行,那些旅行里环绕在艾格西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

那都不是真的,哈特先生。”
艾格西激烈地反驳完哈利后一瞬间冷静下来,好像前几秒那个为亲吻与欲望辩解、把哈利·哈特的感情当作以自作多情为笑料的青年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的双手不再撑着哈利的办公桌,它们安安分分地垂到身侧。

哈利以为他们有双向性的爱意,而艾格西亲手打碎掉这些他曾参与制造过程的幻象。他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哈利,冷漠嘲讽地抬起嘴角,听见后者温润的嗓音轻颤着提起那些旅行中的莺莺燕燕。
“那也不是真的,他们都是地陪。”艾格西用半真半假的口吻道,“而且你不觉得玩弄感情是一件乐事吗,哈利?”他眯了眯眼,又说,“我知道像你这么严谨的人都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因为我毫不在乎死亡,所以也不需要在乎什么爱情,那都是玩笑。感情是调味剂,它不可能单单就一样,你看我妈,她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迪恩?”
没人比他更清楚此时哈利眼中凝聚的愠怒,或许源于他对爱意的嘲弄,或许因为他对生死的放荡。哈利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但艾格西能在那嘴角瞧见一点儿忍无可忍。
“你是一个自私、无礼的年轻人。”哈利·哈特终于破碎,他长期收敛的脾气缓缓解开禁锢,但仍压着怒火道,“你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仅仅因为你那粗糙的天赋与世界的瞩目。”
艾格西露出一个浅淡的神经质的笑容:“我需要这些,哈利,我的事业是我唯一的——”
“是你最渴望的东西?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声风光?让你游玩世界各地,说着对一个人的喜欢然后在其他不同的男人陪伴下玩耍?”哈利看起来并不想再抑制,“你他妈觉得——”
“我他妈觉得这棒极了!”艾格西像他打断自己那样反击道,“这就是人生,我需要享受它,用另一个方式理解它!这是我的选择,哈利·哈特。我最后,最后,最后说一次,如果你觉得那个吻有什么意思,那么你比我还自私:你妄想凭借一个无足轻重的吻将你负责的作者圈进你胸膛间!”
“闭嘴,艾格西!别忘了那个破圈有你他妈一半的功劳,你口口声声——(哈利急促地一停)我猜测到你有多自大,显然我万万没料到会这么严重。”哈利压过青年抬高的声调,“你三十岁了——”
我三十岁了,”艾格西再次打断道,“所以我特别清楚我自己在他妈干什么,用不着一个年龄足以成为我父亲——很巧,你正好还是我老爹操蛋的密友——来给我指手画脚。没人能规划我的人生,没人能够限制一棵树生长除非你提起斧头来将我拦腰砍断!”
“我永远不会这么做,艾格西。不会有人想要毁掉一件珍宝,除了你那糟糕透顶的性格和内心!”
“有人会这么做——还有那树会他妈自己死掉也说不定。如果你还想指责我别的什么见鬼玩意儿,我们没得谈,就这样。”
哈利闭上了他的嘴,真正意义上的。他的唇线绷得紧紧的就像艾格西第一次站在他办公室里那样,茶棕色眼睛绝望地扫过艾格西的五官。对于青年他束手无策,他看不破,而青年反过来太了解哈利,能够轻而易举地利用男人每一处失误、每一点细节去击破他,即使是说过的话,他也能将它就此改口,当一个厚颜无耻的骗子。
“你令我失望。”编辑最终说道,像许多书本里的一句经典台词,“我从不愿意这句话出现在我和我的作者之间,但我不得不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加里·安文,你最好别让我失态到更进一步。”
“好极了。”艾格西恶狠狠道,“真高兴能够不再看见你,我不打算再跟你合作了:我不一定非得需要你。解约现在就能搞定。”
他用食指重重地敲了桌面三下。
“你永远不会明白,这正是我想要的。棒极了,再见,哈利·哈特。”
他撕碎了桌上的合约,将纸屑洒在哈利面前,随后青年吹了一声口哨,把办公室的旧木门摔出一声巨响。
纸屑宛如窗外刚刚下过的那场初雪,纷沓并乱七八糟地铺满了木面。哈利盯着它们纷纷扬扬地落下,夹杂着黑色字迹的碎屑,飘下来时发出悄无声息的嘲讽交响乐。然后他抬头瞧着那扇刚刚被摔的可怜木门,它可能轻轻地打着颤,自我颤抖,而哈利注意到了。
只是再来一声轻响罢了。
艾格西从前的手稿在门后散了一地。

他可能真的没法明白艾格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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